香港房屋委員會及房屋署

演講詞

演講詞


明建會周年聚餐
房屋署署長苗學禮講詞 (2000年11月10日 星期五)


各位先生、女士:

俄羅斯寓言。

你們好。當李斯來先生邀請我向大家講話的時候,我為了不影響大家享用今晚的佳餚美食,便特地問他該講些甚麼:

  • 科技論文;
  • 插科打諢;
  • 兩小時贊禮,褒揚貴會的善工;
  • 政府發言人的鴻文;還是
  • 別的甚麼。

李先生的回覆很簡單:「幽默和信息。」幽默完畢,現在是信息了。要閉目養神的,請安坐椅上稍事歇息,十分鐘後,至結論的部分,我自會再來打擾。其間,希望各位關掉手提電話,夢入黑甜鄉時,也請盡量安靜。

上月出席優質居所伙伴合作會議的朋友,可能還記得會上曾提到當年重建溫布萊運動場的一宗趣聞軼事。委託人和承辦商顯然曾進行一輪初步談判,但其後全英國的承辦商都抵制這項計劃,並把談判桌的另一方形容為「來自地獄的主顧」。工程最後由一家澳洲公司承辦。我一開始便提起這片段,無非想向大家強調,「來自地獄的主顧」和「來自地獄的承辦商」,大概也半斤八両,旗鼓相當。今天我們面對的業內問題,是我們一手造成的,顧客和承辦商,根本無分軒輊。我們必須通力合作,撥亂反正,否則受累的始終是廣大的從業員和最終用家。

今年初夏的時候,建築業研究及資訊學會在倫敦舉辦了一個關於公共採購的論壇。席上一位著名學者跟我們分享了一個冰川與果蠅的比喻。相對於我們這群無知的人類,連使用試紙測試自己DNA的技倆也摸不到,果蠅應該是大自然的進化神童。這種昆蟲不斷地進化和適應,每一代都在改造自己。由於一代只是幾天的光景,所以在極短的時間內,可以有很大的變化。按變化的速度來排行,榜尾是那靜穆的冰川,年復一年地移動,但卻沒有移動了多少,從老太爺的年代到今天,幾乎沒有實質的改變。

這位著名學者就利用果蠅和冰川的標準,並根據全球各主要行業在變革、適應、再投資和創新等方面的傾向,把這些行業依次排名。在果蠅這一端,他找到資訊科技的軟件專家和他們的同夥。然後是資訊科技的硬件和不斷變天的多媒體音像電子玩意開發人。接下去是製藥、石化、科肥和燃料業。此後再過很遠,他找到汽車製造業。儘管這行業還依戀著那副污染了大氣一百二十五年的氣缸引擎,但畢竟還是接近果蠅的一端多於冰川的一端。為免大家尷尬,我不打算明言哪個行業與冰川為鄰。我只想重複這位學者所提的問題,就是:何以如此?

除非是瞎子,否則實在不難發現香港這些年來的飛躍進展。今天的香港,與六、七十年代的香港大異其趣。房委會展覽中心有兩套模型,正展示出香港在這兩個年代的面貌,四年前我第一次見到,印象很深刻。這是九龍中部屋邨在重建前後,「現今」和「往昔」的對比。

七十年代初期,我擔任黃大仙政務專員,對「往昔」十分熟悉,但「現今」的轉變,卻實在超乎想像。我知道這是不斷重建的結果,然而,這兩套模型的強烈對比,正說明了過去二十多年來,市民的基本生活水準已大大提高。相信大家都知道,香港能有此成就,主要是由於科技和技術進步,也全賴業界講求質素。

說來諷刺,有另一個不遑多讓的強烈對比,就是在香港,當高聳入雲的奇偉建築,以及勇於試新的工程技術,都深受各方讚賞之際,公眾對建造業卻有另一番意見。建造業給人的印象仍然是落後、骯髒、罔顧安全。恕我直言,意外數字確實驚人。加上經常發生醜聞和糾紛,令原已差劣的形象更加低落。還是那個問題:何以如此?

我以門外漢的身分必恭必敬地問這個問題,因為對我來說,唯一談得上是直接相關經驗的,就只有在中學與大學之間的時候,曾在英國一些簡陋的建築地盤工作過。然而,我會憑通才行政人員的技能-運用一點經濟學的認識,加上大量人事經驗-考慮這問題。作為經濟學人和前任貿易談判員,我對顧客與承建商經常互相懲罰,感到大惑不解。

數星期前,香港建築法學會請我講話。我一向不夠機靈,那天,我從經濟學人的角度,審視了冗長的和解程序和沒完沒了的仲裁及訴訟,驚歎解決糾紛的費用實在不菲。接着,我從談判員的角度提出質疑,為何好幾次我已表明願意循商業途徑和解,但都得不到回應。期期艾艾之際,我留意到在場人士的身體語言十分有趣!!他們全部都是這樣子靠在椅上(雙手交义)。

說真的,花這種律師費,未免有點愚蠢。這筆錢可以分成兩半,一半作為你們的利潤,一半讓我們省下。當然,公營機構需要面對問責,但假如事情合乎實際的商業原則,問責制度不會是絆腳石。在審計署署長面前,我寧願為一項實際上已節省開支的和解安排作出辯護,也不願意說我們為了損失而花錢興訟,務求「贏」官司、堂費和無法執行的裁定賠償。公司破產了,根本也拿不出賠償來。

顧客那方面又怎樣?首先,我們是一個醜陋的龐大機構。在每年建成的住宅單位中,有三分之二出自我們。這樣的建屋量使整條供應線滋生了很多附屬組織。若只是三分之一當然會較好,不過,即使如此,我們仍然是全港最大的發展商。再說,基於附屬組織的數量,要作一些調整,也只能非常緩慢地進行。

第二,我們總是被數字牽着走。我們按照既定政策,黽勉從事:多些、快些、多些、快些。每當需要抉擇的時候,我們往往以量為先,以質為次。承建商並不愚蠢,他們看準了形勢,也充份利用了形勢。要說服各有關方面明白3月31日不再代表什麼,原來也很有趣。

第三,雖然多年來我們引進了各種更精良的建築方法,例如大型模板、工地外預製構件、構件建築及機械化建築等等,但歸根究底,我們的採購程序仍是公營機構的舊模式。一直以來,我們都預審承建商的資格,但名單實在太長了,而且層層分判,所以質素沒有保證。我們懲罰表現欠佳的承建商,多於獎勵表現卓越的業務伙伴。投標委員會在審批標書時,如果發現幾份標書的條件相同,便會接納出價最低的一份,覺得接納出價較高的很難自圓其說。我們的合約着眼於須投入的資源,條款不斷增補,所以內容越來越細密和複雜。品質保證制度和表現評核制度強調劃一和客觀,但卻為此而犧牲了植根於經驗的專業判斷。

若我們派出最優秀的工程策劃管理小組,與優良的承建商合力工作,事情當然會妥當順利,但這個配搭若改為最差的工程策劃管理小組和差劣的承建商,故事便要改寫了。有什麼比專業的官僚人員更糟的呢?恐怕只有官僚的專業人員了,尤其是當這類人職責多而權力少的時候,情況可謂糟透。

建屋量由歷來的低位一推而至史無前例的高峰,整個系統必然備受壓力。再加上亞洲金融風暴,生產線上較脆弱的環節肯定要碎裂。事後的教訓使我們看得更清楚,各宗有問題的個案也不外乎一例:承建商在市道上揚時競投合約,但工程開展時,經濟已經觸礁。當時,公司和個人所作的其他投資,都會在一夜之間化為烏有。信貸緊縮,前所未有。這樣說不是要給他們找藉口。負責任的承建商,好比負責任的業務伙伴,遇到困難時,都來找我們商量。可惜,有些承建商沒有這樣做,結果大家也很清楚,麻煩出現了。既然是我們的伙伴,遇到困難時,應該坦白相告,找我們商量。

那次以後,我們公布了認為須做的事情,並廣泛諮詢業界的意見。我們已推行多項改革,但仍有一些改革,例如為工人登記、直接聘用、規定專門分判商註冊等措施,則須待唐英年議員的建造業檢討委員會得出研究結果後才可實行。該委員會將於十二月提交報告。內部改革方面,在邁克·莫爾顧問公司(Mike Moir)的協助下,我們已通過對現行的制度和組織作出改革,目的在使我們更接近私營機構的最佳管理模式。現時正值建屋高峰期,我們顯然要審慎從事,逐步推行改革。改革將從工作態度和工作模式兩方面入手,希望各位伙伴積極參與和協助,這樣才可在設計和建築工作上,進一步發展一種攜手合作的工作方式。

然而,我的經濟學知識告訴我,雖然這些改革必須推行,但是對全局來說,仍未足夠,我們必須同時改革工務採購的安排。

我們已完成對打樁服務採購的改革,那是較容易的部分。沿用的採購程序和合約結構都有一個特色,就是房委會似乎為了避免風險而把所有風險轉嫁於承建商身上。根據居屋合約的算定賠償規定,承建商延期交樓一個月,便會面對倒閉的命運。我們已改變這個情況,房委會將與承建商更公平地分擔風險。正如剛才所說,我們已完成較容易的部分,現在必須處理複雜很多的問題:究竟怎樣才可以確保上蓋建築物的質素和價值。不過,我們須用多些時間檢討對打樁服務採購的改革,以便為日後的服務採購改革奠定基礎。

在座各位若然聽過喬納森·布羅姆博士(Dr Jonathan Broome)在最近會議上的專題演說,便會明白我們的目標是什麼,並會了解我們由腳前一步走到目的地所會遭遇的困難。這實在需要每位參與者徹底改變心態,還有很多工作細節,都需要廣泛諮詢。但可以完全肯定的,就是改革勢在必行。我們正研究推行具備下列特色的採購方法和工程管理方法:

  • 分擔風險和辛勞,共享回報和成果;
  • 讓供應線上各個環節均分風險和回報;
  • 獎勵各個層面的表現優秀者;
  • 確保工地安全;
  • 投資於新技術,從而提升從業員的地位;
  • 鼓勵創新設計;
  • 獎勵創新技術;
  • 藉資源增值來節省成本;
  • 避免糾紛;以及
  • 確保迅速調解問題。

我們期望與所有業務伙伴攜手合作,以達致上述目標。

與此同時,雖然經濟衰退的「風風雨雨」和其後遺下的種種問題令人有點煩惱,但我們應記取建造業的傑出成就。我們可以仿傚克里斯托弗·雷恩(Christopher Wren),請批評者先環顧四周才下判斷。香港向來逆境取勝,看看這個城市根基所在的基建設施,以及奇偉的高樓大廈,便再清楚不過。我們,你們,都在努力,各位努力完成工程項目。大家常見到,當我們已經大功告成的時候,很多其他地方的人還在為相同的構思,絞盡腦汁。地下鐵路、大小隧道、機場和相關工程、會議展覽中心等等,只是一些較為突出的例子。類似的項目還會源源不絕,令我們引以自豪。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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